一位德国面孔的“中国老人”
(梵蒂冈新闻网)提到弥维礼 (P. Wilhelm K. Müller) 神父,很多在罗马求学过的中国教会人士对这位老人并不陌生。身材瘦弱,个子矮小的“弥老爷爷”有著一颗博大的胸襟。他对中华文化的敬畏,对中国教会的关心,令很多人为之动容。
走进弥老的书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太初有道”的中国书法画,紧接著是一幅让人顿生敬畏的中华旗装圣母像;在圣像的对面,两幅卷轴并列高悬排开,一幅是孔子画像,别一幅是“爱”字毛笔画。在这个充满中国风的空间里,置于两排迎客沙发中央的一座仿古教师椅和一台圆形仿古茶几,更为此中国风点缀出一丝丝儒者生机,办公桌上并排著的那几本中华字典更增加了此风格的厚重感。在这里,这位德国老人,每天孜孜不倦地探究著中华文化的精髓,为这个遥远的国度奉献著自己的生命。
与中国结上不解之缘
弥维礼神父1936年出生于德国萨尔州的一个工人家庭,在10个兄弟姊妹中排行第八。他在11岁时进入圣言会的小修院,接受初中教育;19岁那年在奥地利的维也纳加入圣言会;1962年4月7日,在德国的圣奥古斯定修院领受司铎圣职。同年修会派遣他学习汉语,从此之后,他与中国结上了不解之缘。
弥神父跟中国的因缘还要从一次偶遇谈起。当他还在修院的时候,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遇到了远东第一位枢机——田耕莘总主教,田枢机到修院做客,年轻的弥修士很荣幸地服务枢机的起居,这一次的机遇使二人彼此之间有了很深的印象。不久之后,当田枢机访问维也纳的圣言会大修院时,主动要求让弥修士陪伴他的生活。从那时起,年少的弥修士就萌发了去中国服务的想法。另外,曾经在中国传教的圣言会士们的言谈举止也激励著年轻的弥修士,使他立志要去那个美好的国度。弥神父说:“这些传教士们被迫离开中国。但是,他们常常盼望著再次返回那片热土,如果有可能,哪怕是步行也在所不辞。”这种为福音和为中国献身的精神一直激励著这位年轻的圣言会会士。在他的印象中,中国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国度。
弥勒佛和弥赛亚(默西亚)
晋铎后不久,年轻的弥神父奉修会的派遣,开始了刻苦学习东方文化的艰辛旅程。他先后在德国、台湾、美国深造,并不断加深对中文、日文、蒙古文、梵文和藏文的研究,最终于1976年完成了对佛教流派“密宗”的研究,顺利提交了以“真言佛教”为主题的博士论文,获得了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东方语言系的博士学位。据弥神父介绍,佛教密宗在中世纪时期兴盛于中国,是当今日本最大的佛学流派之一。他对佛学的兴趣首先是因为需要在浩瀚的中国文化中精化自己的研究,同时也是由于个人的爱好,希望更好的了解中国的宗教。他选用“弥”作为自己的中文姓氏,“弥”是梵文(Maitreya)的翻译和谐音,意为仁爱。在佛教中是菩萨的名字,在西方被称为“弥勒佛”。这个“弥勒佛”有默西亚的形象,在中文表达中,“弥撒圣祭”和“弥赛亚”(默西亚)——天主教的中心奥迹亦使用同样的“弥”字。弥神父很喜爱自己的中文姓氏,这一选择也显示出他愿意与佛教展开宗教对话的意愿,以及他的坚定信念,即,“弥赛亚”(默西亚)的仁慈将是世界获得拯救的保障。对弥神父而言,这并不是空洞的理论,他也真正把弥勒佛的慈爱和基督的博爱完全地融合在他的生命中,特别是与别人的交往中。
中西文化交流之路
1976年8月,学业有成的弥神父返回德国,开始从事《华裔学志》编辑和出版的工作。据弥神父介绍,这份刊物是圣言会1935年在北京辅仁大学开创的学术杂志,旨在促进东西文化的交流,向欧洲介绍东方文化,特别是中国文化。1976年至1987年间,他持续在《华裔学志》工作,先后担任编辑和主编,多次往返亚洲数国,并发表了数篇关于民间宗教和宗教交谈的论文。1987年5月,受北京辅仁师范大学校友会正式邀请,他到了北京,在那里他遇到了时任校友会会长王光美女士,从此开始了他长期在中国内地的生活。在此期间,他与中国的学者们相互请教,合作出版汉学刊物;在不同大学和机构担任语言教师;给在北京居住的德国人讲授宗教课;并担任不同国际教友团体的牧灵司铎。弥神父坦诚地表示,去中国的唯一目的是为了再次开启中西文化交流之路;通过与中国学者合作,更进一步地学习和反省中国文化。面对一些人的误解,这位老人坚定地强调:“政治,从来不是我的目标,而且永远不是。应该由中国人决定他们想要的,而不是外国人”。
弥神父曾经在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拉丁语和英语。80年代末期,虽然很多在北京的外籍教师都相继离开了中国,但是,他和另外一位德国神父却毅然决然地留在北京师范大学继续教学。后来,学校为了表达对他们的感激,特别安排他们去了内蒙古和山东旅游。弥神父的一位学生回忆说:“有一次我跟弥老在北京散步,迎面走过来一位乞丐向弥老要钱,这位乞丐也许认为外国人很富有,但是很不巧,弥老分文未带,但是那位乞丐却执拗不肯离开。面对如此尴尬的情景,我实在有些恼火。但碍于弥神父的面子,我拿出钱包给了他10块钱。弥神父看到钱包里还留下另外10元,就要求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位乞丐。他之后给我解释说,因为乞丐真的有需要才来向我们要钱,才会如此的坚持,我们应该尽其所能的帮助他。在弥神父的观念中,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人。”
罗马的培育工作
1997年,弥神父结束了在中国的服务之后,受邀来到罗马,开始在万民福音传播部工作。他发现当时在罗马读书的中国神父寥寥可数,于是便开始筹划帮助中国人来罗马读书。2002年,在教宗若望保禄二世的倡议和时任传信部部长塞佩枢机的帮助下,他在罗马传信修院创办了“若望保禄二世亚洲文化中心”,培育了很多来自中国和越南的神父。弥神父也提及,前段时间陕西汉中教区晋牧的胥红伟主教就曾经在这里接受培育。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这个中心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2005年,弥神父开始在罗马传信大学教授儒学。
圣乐与弥撒
弥神父酷爱歌唱,特别是咏唱额我略圣乐,歌咏一直伴随著他的生命。弥神父说:“在小修院的时候我就是唱诗班的一员,通过品味歌词,歌唱已经成为我做默想的一种方式。”很多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独自留在圣堂放声高唱、赞美天主。他说,“我的修道就是歌唱。歌唱并不仅仅用口,而更是用心,就像很多年前,中国的那些老教友并不懂拉丁语,但信仰却通过神圣的敬礼得以保存。其实最重要的并不是理智的理解,而是心灵的体会,感悟旋律的内涵,而使歌唱成为喜乐的表达。”他也说:“如果能够明白词语的意义,将会更容易地进入歌词表达的意思,祈祷也因此会更有意义。”
弥神父精通拉丁语,他在个人祈祷中很多时候都使用拉丁语,他还特别喜欢用拉丁语奉献弥撒。每天弥撒前,他都会很早来到教堂,独自默想耶稣的苦难。他说,“弥撒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事,应该热心地准备。我不太喜欢看到神父们在弥撒前一分钟来到更衣室,我们怎么能举行基督受难与复活的奥迹并将这些财富传给信徒,而自己无需深刻进入这一奥秘呢?”他很赞赏中国的教友们,他表示:“直到今天,他们依旧保持著每周五拜苦路的习惯,这是一个很好的传统,应该坚持。”
默默付出的牧者
在罗马读书的中国学生都习惯称呼他“老爷子”。他也真像老爷爷呵护孩子一样,尽其所能地帮助他们。一位修士分享,他刚刚来到罗马不久,在一次踢足球时不幸受伤,在医院里昏迷了数小时。当他朦胧地苏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正是一直在病床前陪伴他的弥神父。这个刚刚离家不久、远在异乡躺在病床上的年轻人顿时感动了,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他的泪水静静地流淌在雪白的枕头上。另一位修士也回忆,曾经一次运动过猛而摔坏了眼镜,当他正在担心花费太高,而没有办法修复已经损坏的眼镜时,弥神父早已细心地为他准备了一幅崭新的眼镜。当很多神父、修女由于没有足够的奖学金支付学费和生活费而一筹莫展时,弥神父总是伸出援手,竭尽全力帮助他们解决困难。弥神父也奉献很多时间为中国学生翻译学术证件。在罗马,他也帮助很多亚洲其他国家及非洲的神父和修士。这些年来,接受过他帮助的人,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但是直到现在,已经退休多年的他还是继续做著这份爱德服务的工作,一直从未停止过。
点点滴滴的爱德服务就像一颗颗小音符谱写著弥神父的生命乐章。如今,年过八旬的弥神父依旧精神矍铄、身体健壮,他时刻关心著中国教会,默默无闻地为中国教会奉献著他的生命。同时,这位德国面孔的“中国老人”每天总不会忘记为那个虽然遥远、但一直在他内心深处的国度献上衷心的祈祷。